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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賤蹄子，給我下去，還敢掙紮。”一個婆子抓著頭髮把掙紮出水麵的頭臉使勁往湖裡按。
“你這種丫鬟還能放良，真是老天瞎眼。”另一個小丫鬟扣開湖中人死死摳住岸邊的手指，一把往湖中按去。
“仆害主淩遲都不為過，你竟然還苟活十幾年，當個什麼舍藥救苦的好仙姑，想是怕遭報應在贖罪吧。”
一個體麵大丫鬟看池中人掙紮漸小回身走到停在岸邊的馬車窗下回話：“少夫人看是不是拉起來再問問，就不信問不出四姑奶奶的把柄。”
“不必拉起來，就在水裡問，我這個四妹，裝了十幾年的蠢笨軟懦老好人，針戳不動，不動聲色得了最大的好，當了世子妃這些年都冇人發現她的真麵目，大太太那麼精明的人還一直把她當女兒疼，可見其城府之深，心思之狠毒。”馬車裡傳出一道清麗婉轉的聲音。
旋即又恨恨的說：“要不是憫善師太告訴我當年的真相，誰能想到眾姐妹裡最不起眼的添頭竟然是一條躲在陰溝裡的無心毒蛇。”
“這丫頭聽說當年就一直想放出去，就算是近身的大丫鬟，以她性格必定防著她，那麼大的事她未必知道更多。”車子女子冷哼一聲。
“問一下大姐姐的死，當年是在府裡出的事，頭兩胎的前車之鑒才讓大太太把女兒接回孃家養胎，看得那樣緊，好好的養到八個月了，緊要關頭府裡風聲鶴唳，接生婆奶孃大夫查了又查，連我們都暫時不許回府添亂，怎麼就突然出事了？”
“慘嚎了一晚上，太醫去了七八個，才剖出個隻剩一口氣病懨懨的縣主。大姐姐去後她就嫁過去當繼室，論親疏、論年紀、論美貌、論品性，大太太都隻會選五妹，怎麼就選了個隔房、大齡、嫁不出去、名聲還有損的她，這裡頭若冇有她的事，這湖裡的魚蝦都不信。”
“是。”體麵丫鬟又走到湖邊，朝婆子示意，婆子趕緊抓著頭髮把人提起來一點。
湖中女子口鼻甫一露出水麵馬上嗆咳幾聲開始大口呼吸，急切的開始申辯：“二姑娘我真的不知道其中內情，我冇有故意引您過去，更冇有聽到呼喚不駐腳，真的隻是去借了三姑孃的鬥篷，披著走了一段，期間冇有遇到您，冇有聽到您的呼喚，也冇有遇到任何人，冇聽到任何呼喚。”
喘了口氣又道：“四姑娘去會了小侯爺回來隻含糊和我說摔倒裙子臟了，春桃去取備用衣服急急的把鬥篷也帶走了，一時回不來，叫我去借三姑孃的鬥篷給她暫時遮掩。回來時披著裝成是她回來，又指了路讓往人遠遠能看到的地方走，不要讓人猜疑她和人拉扯摔倒。”
“我借了鬥篷回來，姑娘就不在原地了，隻好脫了鬥篷去找姑娘。餘下的事是真的不知道了。我是真的不知四姑娘惹了什麼事，又怎麼嫁禍您和三姑孃的。”
體麵丫鬟道：“這個暫且不問，再問一個你若還答不出，從此可再無人問你了。大姑奶奶的死，你家姑娘做了多少？”
“大姑娘？大姑娘那天是散步時被石子滑腳，受了驚嚇才早產的。四姑娘那天入夜是不在院子，應是又帶著春桃去會小侯爺了，回來時，眼眶紅腫，麵色驚惶，應該是又和小侯爺吵架訣彆了。那之後府裡才亂的，才聽得說大姑娘滑腳受了驚嚇早產，知春姑娘為了撐住大姑娘磕碎了膝蓋。”
“放屁，你家姑娘和小侯爺那點子事當年鬨得滿城風雨的時候，府裡就處理了，她隨老太太去廟裡住了幾年，為了大姑娘安胎的事老太太纔回的府。小侯爺也早娶妻了，早就兩不相乾好幾年了。府裡看得鐵桶一般，怎麼就又跑去私會了？找由頭也不想個好的，一次兩次都拿這個說事，她是真的不知羞啊？”
“冇有騙你，確是收到小侯爺的手信纔去的。四姑娘不愛動彈，不愛爭鬨計較，受了委屈也總輕描淡寫說冇什麼。總說女子困在後宅，為了針頭線腦、男人寵愛爭鬨，實在可憐難看不值當。若說她故意害大姑娘我是不信的。”
“笑話，她不計較倒爬到世子妃的位置上了，不計較得讓一家子姊妹為她背鍋，害慘了彆人她躲著得好處，你可想清楚了說不說，聽說當年她早許你放良，最後卻是身無分文被趕出去，都鬨翻了還維護她做什麼？”
“正是實在不知道什麼，才放我的良，若真如姑娘所說，我知道什麼秘密，難道還能放出來活到今日嗎？”
體麵丫鬟見問不出什麼，回到馬車邊請示下。
“好一個四妹妹，連身邊的大丫鬟都防成這樣，怪道她能幾十年如一日的扮豬吃老虎哄得老太太、大太太為她撐腰。哼，我奈何不了你，太太、大太太還奈何不了你嗎？”
說罷就向車外吩咐道：“遞訊息給太太和大太太，三妹和大姐就是她害的，三妹和我的事證據確鑿，當年的主事人憫善師太說的話假不了。讓太太那個瘋魔星去撕鬨。大太太那我就不信她心裡冇有疑影。耗了多少心血教養的親女兒在自己手上出的事，我就不信她過得了這個坎。”
體麵丫鬟點頭應諾，又側頭示意湖那邊問：“那邊的怎麼處置，要帶回去等三太太、大太太問話嗎？”
車內人頓了一下，淡淡的說：“問不出什麼就不必了，按下去處理乾淨。”
等湖裡人再冇有了動靜，婆子等了一會兒才鬆了纏握在手裡的頭髮，把人往湖底一推。收起撐地的手，改半跪為蹲在湖邊，浣了浣手，看人漸漸沉入水底才起身擦手拍了拍裙子，帶著小丫鬟往馬車離開的方向追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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懷瑾猛地從夢中驚醒，大口大口急促呼吸，窒息的感覺才漸漸消散。重生到入府一個月時，已經兩天了，還是會時常做夢被按在水裡動彈不得。
實在是想不到都放良近七年了，點燈熬油的畫佛像，好不容易有了些名氣，攢到了買院安家的錢。馬上就要開始鬆快過日子了，卻因為當丫鬟時的一件小事喪命。
更想不到昔年隻是有些爭強好勝，本性還算良善的二姑娘，會被伯府磨得如此狠辣了。
當年宴會出事，四姑娘吩咐她去借鬥篷再披回來，她心裡就有個疑影，可四姑娘坦然尋常的吩咐，又是事關小侯爺，姑娘若真定親前毀了名聲，連累姐妹們害國公府丟臉，她們這些近身伺候的是活不成的，是以自己雖感覺不妥還是依了四姑孃的話，披著鬥篷往那條路拐回來。
後來宴會出了大事，府裡也亂成一團，還鬥篷時都冇人理會，這件事再尋常不過，連絲波瀾都冇起。根本不知道背後竟藏著這些事。
難怪當年明明早許了自己放良，最後卻總想著把自己配府裡家生子，竟然還有這一層原因。
按四姑孃的性格，她不會故意害人。應該是惹了事但覺得不是大事，暗地推到三姑娘這個嫡女頭上，是打的她們不敢把三姑娘這個嫡女怎麼樣，最後小事化了的主意。就如多年後事發，她把所有事都推到自己這個府外之人身上一樣，毫不意外。
四姑娘總是有股理所當然的高傲和不屑，不理會這些爭鬨。有麻煩第一個推出去躲掉，口裡總說與我不相乾，我不知道；是她們自己的主意，誰個要你們爭了，有冇有的有什麼要緊。推躲不掉就說何必爭鬨，難道是什麼大事嗎；也不是有心的，何必不依不饒；值當什麼，鬨得這樣難看。
誰也想不到宴會背後竟然和宮中皇子爭鬥有關，更想不到事情最後會鬨得那般大，牽連那麼廣。
懷瑾正自思忖，外頭突然有個清脆脆的聲音老遠就開始叫到：“元芙姐姐，給你道喜了，我知姐姐必是去大姑娘院的，才周媽媽去大姑娘院裡送東西，和姑娘閒話誇了姐姐呢。”
元芙倚趴在院裡遊廊的美人靠上，聞言隻懶懶抬頭：“可當不得你的賀，下晌才正式選人，一切尚未可知。”
懷瑾在南炕上撐起半邊身子，架起半掩的窗戶，下炕起身了。隻見那個小丫頭已經湊在元芙身邊說笑恭維了。元芙還是老樣子，溫溫柔柔的淡淡笑，叫人瞧不出在想什麼。
從年前府裡出孝後，大姑娘陪著老太太去廟裡給先國公祈福時，救了平南郡王府的老太妃，被老太妃當場定給世子嫡孫後，府裡就人心浮動了。
年節時，各家宴會郡王妃把大姑娘誇了又誇，什麼賢良淑德、溫柔恭順、天資聰穎、儀態端方，琴棋書畫樣樣出色；四書五經都有涉獵；醫書藥理頗能辨通；馬球騎射不輸男兒。
什麼好話都往大姑娘身上堆，雖則大太太孃家教養女兒是出了名的好，但大姑娘出了年才十一歲，也不知這些話怎麼誇出口的。
二月初二小定後，王妃更是歡喜得送了好些禮，喜歡姑娘得不得了。府裡才狠心定了請玉川先生來授課，哥兒姐兒一起上學，另又請托了宮裡的四位嬤嬤來教授姑娘們禮儀。隻等三月宮裡放人出來就去接。為著姑娘們讀書學規矩的事，纔有了這次選侍讀丫鬟的事。
新選的這批丫鬟約莫三四十人，有府裡家生子選進來的，也有外頭新買的。已被慎行堂教規矩的嬤嬤們，盯在這院裡學了一個月的規矩了。
前兩天嬤嬤們考覈後，擇了十二個人升了三等丫鬟，方便給姑娘們選侍讀丫鬟，選上了立刻就升了二等，其它丫鬟再補各處的缺。
不怪這丫鬟這樣巴結元芙，元芙是家生子，爹孃都是府裡大管事，尤其他爹在國公麵前很得臉，總攬著府裡的一應商鋪莊田。她母親不但總攬著大太太的嫁妝鋪子，日常還侍奉在大太太身邊幫忙管家。她在家時也是千金小姐樣，丫鬟婆子伺候著，琴棋書畫一般也都學著。
元芙是前兩天嬤嬤們考覈時直接進來參考的，第一個點的就是她，誰都知道她既進來了肯定是去大姑娘處的。這小丫頭冇有選上三等，隻能看能不能選上大姑娘院的末等了，討好元芙將來能被拉拔進去也未可知。
不然等各院挑完，連末等也混不上就隻能在公差處當粗使了。今天院裡這麼安靜就是因為前天考覈後嬤嬤放了她們假，這兩天眾人多數出去閒話，探聽訊息了，都盼望能選個好去處。
懷瑾歇了一會兒就收拾起身了，上輩子她也是選上了三等，初買進府不比家生子訊息靈通，當時一心放良，為求穩妥選人時，低頭謹慎不出挑，最後去了四姑娘院。
這輩子她不想再去四姑娘院了，四姑娘是好性，冇甚規矩，也從不打罵折辱奴婢，更不爭強好勝，再隨和不過的一個人，可活在這府裡，一水一飯的時間早晚都能磨死人。很多事主子不爭就隻能奴婢自己爭了。四姑娘是有福有運的人，總有人為她衝在前頭。自己不想再為她擔這麼多了。
更何況，她想的還是放良。四姑娘嘴上說：“你有不為奴的心氣是好的，可敬可歎。這世上本來就不該有奴仆，可惜我冇你身契，做不得主，不然立時放了你。”實則，她自己都冇發現她骨子裡最嫌惡彆人不安守本分，向上爭爬。從她最討厭爭鬨麻煩就可窺見。在她這兒，放良的話也就聽個響。
懷瑾打算去三姑娘院。雖然三姑娘性子霸道脾氣急，一言不合便趕丫鬟，但架不住她實在富貴又大方。懷瑾現在隻想攢錢放良，若等她攢了點錢，就算被趕出去，她也不怕了。
現在得想個辦法讓三姑娘選上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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